第49章
皇帝心頭驀的便鬆了鬆，重新轉過頭，好整以暇的看著宋安楊。
“兒臣以為……此人心機極深……”他話音落，皇帝便忍不住皺緊了眉頭。
“但是按照五弟所說，兒臣應當是見過這位刺客。”下一句話，卻是讓場中眾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“四弟，說話可是要有證據的。”宋安槐強忍住顫抖的手，低聲嗬斥道，“承乾殿中，可容不得你如此胡言。”
“是嗎？”宋安楊清清淡淡的瞥瞭如坐針氈的宋安槐一眼，聲音卻是愈發冷淡，“眉間有痣，兒臣曾在姑姑府中見到過這麼一個人。”
他話音落，殿中頓時靜得連顆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。
顧陽長公主漫不經心的抬起眼眸，鳳眸微掀，看著宋安楊，輕輕的“咦”了一聲。
“這話怎麼說？安楊這是懷疑姑姑？”顧陽伸出纖纖玉指，垂下眼簾看著宋安楊。
“老四，說話要有根據。”皇帝下意識附和著顧陽長公主的話，話音落他的拳頭陡然握緊，指甲陷入掌心，帶來一陣銳利的疼痛。
他的神情緩了緩，又道：“老四，你且好好說來，若是說不清楚，不說皇姐不饒你，朕也不會饒你。”
這便是要護著宋安楊讓他說道說道的意思了，和之前那愛護姐姐的皇帝形象可不太相符呢。
梁月落卻是覺得有些心安了。
這纔是正常的帝皇吧，方纔那惺惺作態的皇帝，一點兒也不像是殺伐果斷的帝王。
宋安楊跪在地上，即便是多方勢力加持於身，他也八風不動。
“不僅僅是兒臣，隻要是去了清遠侯府為言輕語所設接風宴的人，都知道這名刺客的特征。”
他話語落，嘲諷的目光落在言星沈身上，“此人便是言公子的婢女，當時還冒充了姑姑身邊的靈犀姑姑，好大的氣派，不知姑姑可知道這事兒？”
顧陽點點頭，“知道，我已經罰了星沈了，吐字不清，教眾人嚇了個半死。”
她說著話，又含笑看向侍立在一旁的靈犀，“你瞅瞅你多大的威風，教星沈竟敢以你的名義殺人了。”
靈犀無奈的笑了笑，“殿下又取笑人，靈犀哪有這樣的膽子？”
言星沈也跪地請罪，“草民有罪，請陛下責罰。”
皇帝便動了動眉眼，“既然皇姐已經罰了，朕便不管了，今後定要好自為之纔是。”
宋安楊這才接著道，“因著這，兒臣纔對此人有些印象。而細細想來，此人也曾在大哥府中任職。”
一語更是驚起千層浪，宋安槐悚然一驚，聲音甚至都有些拔高，“四弟，飯可以亂吃，話不能亂說！”
宋安楊淡淡瞥了他一眼，“大哥莫慌，臣隻是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罷了。”
宋安槐還欲再言，宋安楊淡淡打斷了他的話，“而且，父皇不會隻信兒臣的一麵之言的。”
場中靜了靜，好半晌皇帝的聲音纔再度響起，“老四說得對，的確是不能隻偏信一麵之言。”
他的手指在椅背上敲了敲，“若真是皇姐府中的婢女，皇姐如何說？”
他的眼神尖銳了些，顧陽卻是不為所動，“這婢女，本宮一丁點兒印象都冇有，靈犀。”
靈犀躬身應是，回道：“這位婢女是言公子從外麵帶回來的，奴婢也隻是有些印象，並未登記入府。”
“靈犀姑姑說的是，林魚是草民自作主張帶回府中的。”言星沈應了下來，梁月落登時便抓緊了自己的胳膊。
梁山青安撫性的看了梁月落一眼，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。
果然，言星沈話音落下，皇帝的麵容便冷了冷，朗聲喚道：“梁卿，你們可曾都見過這刺客？”
梁國公急忙站起來，“回陛下，臣不曾見過，但犬子和小女都曾見過。”
“若是再見到刺客，可能認得出？”皇帝擺手讓梁國公坐下，然後看向已經跪在地上的梁山青和梁月落。
“回陛下，臣能夠認出。”
梁月落眨了眨眼睛，嚥下了口中的“臣女不能”。
感覺有些詭異，莫不是……林魚被抓到了？
“來人，把言升旭叫進來。”
言升旭，和言星沈是死對頭的言升旭！
梁月落瞳孔地震，瞪圓了眼睛看著言升旭一步步從殿門口走了進來。
而他身後，兩個宮衛挾持著一個黑衣女子，亦步亦趨的跟著。
梁月落草草一掃，登時便明白，此人正是林魚！
她怎麼可能會不認識林魚，撤了擋臉的黑巾，那張臉上眉下的痣更是顯得出眾，教眾人都忍不住抬眼看去。
而她的身上，傷口隻是被草草處理，多處刀傷和劍傷觸目驚心。
梁月落不忍的撇開了眼，而林魚則被“咚”的一聲摔倒在地上。
“微臣叩見陛下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。”
“起來吧，說說這人是在什麼地方抓到的。”皇帝似早就知道這事兒，“再說說這人都說了些什麼。”
皇帝說著，又忍不住看了顧陽一眼。
隻要她麵上稍稍露出一點驚慌，不，甚至隻要是遲疑，他便馬上將此事按下不表。
可惜……顧陽始終隻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，半點擔憂都不曾爬上麵龐。
難道……皇姐當真不知嗎？
“是。”言升旭淡淡瞥了言星沈一眼，眼中落下一抹殘忍，“刺客招認，是言星沈命她前往西山軍馬營刺殺五皇子宋安梓，原因是因為他愛慕梁家小姐梁月落。”
“他們曾都被劫持，因著梁家小姐救了言星沈，導致言星沈對梁家小姐情根深種。又因著言星沈以為梁月落愛慕五殿下，所以知曉五殿下去了西山軍馬營，特地前去行刺。”
“此人行刺時，差點誤殺了梁月落，便是候在一旁的言星沈救了下來。”
他全然不提皇家之爭，簡簡單單的將這樁事情歸於言星沈的爭風吃醋。
這怕是皇帝想要看到的吧？
果然，梁月落偷偷瞥見座上皇帝的麵龐緩和了。
要遭！
心頭一個咯噔，眼瞅著皇帝就要發話，一個慵懶的聲音卻是突然響了起來。
“言星沈，你好大的膽子！”不等皇帝說話，顧陽撐著椅子站了起來，“此時此刻，你還有何話說？”
一旁，十三皇子宋安柏似乎也受到了驚嚇，猛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。
“是……是小言公子？”他顫抖著說話，舌頭似乎都捋不直了，“可是……小言公子和大哥不是至交好友嗎？”